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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对峙

作品:《莫忘莫忘,那年羽飞花落

    周清宜躺在榻上,侍女正在给她按摩额头,黑衣人托着木盒进来,上面摆放着清儿和上官容的衣物。

    周清宜闭着眼睛,淡淡地问道:“都安顿好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黑衣人随即上前一步,双手捧着木盒递上去“主子,已里外搜过,没有秘籍。不过,那姑娘贴身衣物内缝着一个布包,属下不敢擅自处置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周清宜睁开眼,缓缓起身,看了看木盒的衣物。她戴着长长的银甲套随手捏起布包抖落,一枚断指甲掉在了地上,上面还残留着黑褐色的血迹。

    周清宜的目光瞬间凝固,她戴甲套的手指猛然一抖,脑海中闪过多年前的画面——山中丛林深处,奔跑声、嘶叫声、婴儿的啼哭声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中,她抱着头痛苦地喊了起来。

    屋内的侍女被吓得呆愣住,不敢喘息。

    片刻,她疯了一样捡起断指甲,在柜子翻找着。

    她把断指甲放在“显形散”内,片刻血迹消退,迎着光线,指甲上一个小小的镂空“吴”字凸显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周清宜的声音有些发抖,她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昏暗潮湿的地牢里,她发疯地一把抓住上官容的头发,声音尖锐而颤抖:“上官容,清儿到底是谁?说啊,她的身世究竟是什么?!”

    上官容低垂的头被她揪起来,看着周清宜的神情不由一震,想到她肯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,随即恢复平静,闭上眼睛,低声道:“我和你说过,她是孤儿。我在辽州避难时捡到了她的母亲。”

    周清宜闪过一丝疑惑,随即被愤怒取代:“辽州?怎么会在辽州?你骗我!这不可能!”

    上官容苦笑:“当年不知何人将她母亲遗弃在我帐外,襁褓内的女婴冻得浑身发紫,里面只有一件带血的衣物和一枚断指甲。我骗你做甚!”

    周清宜疯狂地摇晃上官容:“女婴呢,那个女婴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我看她可怜,便放在身边抚养,16岁那年,她嫁人生下了清儿。自那后,我便离开辽州前往琉国打探庄修下落,谁知,他们一家人在草原上遇到狼群,只有清儿幸存下来.....”

    周清宜如雷击中,连连后退,剧烈的头疼撕扯着她,她痛苦的抓着头发,拼命摇头“不可能、不可能,不可能....”

    上官容看着崩溃的周清宜,心中闪过一丝诧异:“你为何对她的身世如此感兴趣?”

    再次抬头,周清宜的眼中布满了猩红,泛着泪光,她喃喃自语:“女儿……我的女儿……”

    上官容闻言大惊,他的手脚已被傀儡丝缠绕,动弹不得,他的头勉力向周清宜击去:“周清宜,你说什么”。

    他痛苦过后狂笑不止,一口鲜血随着咳嗽咳出:“真是天网循环,想不到,我辛苦养大的婴孩竟是你的女儿。周清宜,看看你今日对清儿的所作所为,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女儿,报应啊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狠狠地怒骂:“你这个毒妇,当年狠心遗弃自己的亲生孩子,如今作这般惺惺之态给谁看,呸!”

    周清宜此刻被痛苦折磨,听闻此言,脸上发狠,手指一弹,傀儡丝瞬间缠在上官容的脖颈上:“你闭嘴,啊!为什么不早告诉,为什么!”

    上官容快要窒息而死之际,她却猛地抽回了傀儡丝:“哼,想逼我杀你,给你一个痛快,做梦。上官容,牵丝诀一日不交出来,我便折磨你一日,让你生不如死。今后的岁月,你就在地牢里,和庄修老儿一起作伴吧。”

    上官容抬眼望去,对面的庄修面容如生,闭着眼睛,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英气。冷眼一观,仿佛他只是在闭目养神。而那抹熟悉的俊朗容颜,在金丝缠绕下却显得格外诡异。

    他颈部以下,数不清的金丝缠绕在森森白骨上,宛如一个肉茧,在幽绿的烛火下蠕动着闪烁诡异的光泽。

    庄修头顶上方,黝黑的药物顺着铜管“滴答”坠入到颅顶的创口内。

    原来周清宜用这种办法保持住了庄修面部的鲜活。

    上官容痛苦地闭眼说道:“想不到我寻找多年的故人,居然在这里见面。周清宜,你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

    周清宜回到房中,心中烦躁不安。她攥着那枚断指甲,眼泪滑落,不堪的往事回到了面前:

    她曾是太常寺卿嫡女吴清薇,身份尊贵,才艺双全,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。那时的她痴恋庄修,而庄修却突然带回一个女子,并生一子。

    吴清薇痛苦不已,为避流言,随师父远赴琉国。

    不曾想,这一去,便是4年之久。伊莲凡华因卷入了琉国权力之争,被青冥堂追杀,而她也被牵连在内。

    被逼无路可退的师徒二人从悬崖一跃而下。

    再次醒来,她们已坠落崖底,四周浓雾弥漫,伸手不见五指。她颤抖着呼喊师父,摸索前行,一声呻吟传入耳中,伊莲凡华为了护她,双腿摔断,胸口受到撞击,受了严重内伤。

    她用树枝拼起担架,拖着师父寻找出路。

    密林雾瘴中,野兔蹬落的碎石滚过青苔,露出岩壁上被藤蔓缠绕的洞口。踏入洞中,阴寒之气扑面而来,啸声从地下隐约传来。安顿好师父,她赶紧外出寻找水和食物。

    她掬了一捧水赶回山洞之时,隐约看到了庄修的身影,她以为是自己过度思念出现幻觉,不曾想,那个身影正是庄修,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他们的藏身之处。

    她惊喜万分扑上去一把抱着住他,泣不成声,她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。

    庄修将随身携带的丹药给伊莲凡华服下,随后将食物和水袋交给了师徒二人。

    看着师徒二人这番情景,庄修忍不住一阵唏嘘,但他为何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却闭口不言。

    夜晚,突然暴雨如注,山坡上划下了泥石。

    洞内,吴清薇看着篝火对面的男子,鼓足勇气来到庄修身边坐下,想和他倾诉离别之苦。

    她想告诉给他,自己愿做他的妾室,只要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她就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正要开口,山洞猛然晃动,大量的碎石滚落。

    庄修见状,背着伊莲凡华跑至安全处。留下银两却转身返回山洞,她不明所以,紧跟而去。

    山洞深处,一处石门已被巨石压塌,露出了洞内的景象。洞中一具水晶棺,躺着的竟然已死去的一年之久钰云公主。只见她容颜依旧,艳丽夺目的容颜仿佛在酣睡一样。

    吴清薇大惊,当她看见庄修一往情深和焦急的神情,心里被浓烈的醋意填满。

    随着山体的剧烈震动,地面突然开裂。

    坍塌之际,吴清薇向他伸手,大喊“庄修”。庄修却淡淡看了她一眼,随后环抱钰云公主,下巴抵在她的头顶,护着她一同坠入洞底。

    她拼死抓住石门边缘,随着碎石砸下幽幽地晕死过去。

    吴清薇在刺痛中醒来。

    她发现自己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昏暗室内,身上被铁链牢牢锁住。她浑身赤裸,青紫伤痕和下体撕裂的疼痛让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。她拼命挣扎,撕心裂肺地哀嚎着。

    “清薇”一声微弱的叫声传来。

    她四处寻找,抬头望去,发现师父被铁钉牢牢钉在了墙上,鲜血顺着墙壁流淌下来,留下一道道狰狞血痕。

    “师父...”

    “好...好活.....下去,上官秋叛国.....”话未说完,伊莲凡华便血尽而亡。

    自此,吴清薇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受尽折磨,饭菜中的春药,让她没了贵族小姐的尊贵和端庄,药效发作之际,听见熟悉的京都方言:“留下她,还有用。”

    吴清薇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,屈辱和痛苦消磨了她的生存意志。然而每次她自寻短见之后,总会有人将她救活,之后便又是铁链锁身和更加难堪的屈辱。

    这些时日的痛苦折磨、庄修冰冷的眼神和弃她不顾的决绝,让吴清薇的心底慢慢滋生出报仇的种子。她不再一心求死,而是耐心寻找出逃的机会。

    黑衣人如往常一样送来饭菜。她听话地吃完,突然倒地呻吟起来,黑衣人大惊,俯身查看。

    她趁机用师父腰带中暗藏的傀儡丝勒死了他。

    从他怀中搜出的兀苏家族腰牌,让吴清薇心底寒凉。师父追随侍奉的兀苏一族,到头来,竟被他们所害。

    她看了一眼师父的尸首,转身逃了出去。整个地道下,只有这一间囚室。地道出口被木头盖板遮住,偶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。

    操着京都口音的男子说道:“若不是我们上官大人协助,你们这次别想逆风翻盘。”

    琉国男子谄媚地恭维“多谢上官大人协助,我们主子说了,必会助大人铲除老太后。”

    京都男子冷哼:“哼,一个女人也想把持朝政,不自量力。”

    另一男子猥琐地说:“幸亏上官大人协助,兀苏一族才得以保全。要不是大人大义灭亲灭掉伊莲凡华,青冥堂的人必不会放过我们。呵呵,大人,太常寺卿的女儿味道如何啊?”

    淫秽的话语让吴清薇心口吐血。

    男子接着诱惑道:“有多桀在下面看守不会有事,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换换口味,让您尝尝我族的美女滋味?”

    脚步声渐远,吴清薇掀开木盖爬出来,她双唇已咬出血痕。抬头,上官家驻守的城墙竟近在咫尺,原来她一直被囚禁在边境城墙的后山下。

    她恨恨地盯着城墙良久,转身返回琉国境内,秋冬之际一个寒冷的雨夜生下一女婴。

    她愤恨地举手要掐死她的一瞬,女婴慢慢睁开眼睛,哇的哭出声。看着婴儿稚嫩的脸蛋,她终是忍不下心,从自己身上撕下贴身衣物把她包裹起来,狠心咬下自己的食指指甲,用傀儡丝刺上了“吴”字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    自此,世上再无“吴清薇”,只有樊楼老板娘“周清宜”。

    樊楼内,周清宜耳中还充斥着婴儿的啼哭声,食指处隐隐传来刺疼。她想起清儿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。

    她抬起头冷声命令:“来人!传我命令,务必寻回清儿,我要她好好活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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